PART 05 为了五斗米，闪了腰！
“什么事？”
我从公文包底掏出合同递了过去，他一手接过，看也不看，便签下名字，盖下章，抬头对我道：“有条件的。”
我点头，低声道：“当然认识，她孙子是我的衣食父母。”
“不是，”我摇头，“我是他的业务助理。”
好嘞，加油加油！我朝天挥动手臂，有力度地左勾拳，出击出击，五万元的订单，就在前方。
经过昨天晚上一闹腾，我的睡眠质量得到了质的飞跃。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。
“你就是许总？”我小心翼翼地求证，怎么可能，居然会这么年轻！
“是，不错，就是德隆，所以，我明早不来公司了。”我意气风发地说。
“宝珠在此，如你所愿。”我拍着胸脯，豪气万丈。
他并不答我，指指桌上的蛋糕道：“你吃了吧。”
“你为什么跑客户？”他见我窘态毕露，体贴地转了话题。
我挑眉，表示疑惑。
“为什么？”我伸手抓头，更加疑惑。
走了老远，我回头去看，许品鑫仍然双手叉在裤袋里看我，见我看他，冲我挥挥手，提高声音道：“宝珠，记得，留个长发！”顿了一顿，双手作成喇叭状，加大声量喊道：“一定要好好做个女人啊！”
我叹气。“然后……”我就知道事情有后续，否则翠丝不会这么忧怨。
“性别不是问题，程助理，我看好你！”阿May一记拍在我的肩头，握拳振奋，“如今科学昌明，男男生子都有可能，你要勇敢！”
翠丝猛地坐起身，一声尖叫，兴奋起来：“是不是那个林弯男？”
我终于恼怒，拍着桌子吼叫：“请不要怀疑林经理的眼光！他招聘我，怎么可能是因为外表？”这个人在暗示什么？我的心里隐隐地不悦，从眼睛里彻底地冷下来。
我拉上包，站起身，问道：“我认识你么？”
我骄傲地回答：“是啊，林经理，我有客户，是德隆科技。”
“嗯。”他肯定地点头。
“不用，不用，你先。”我习惯性地推辞。
我回头，看他，面无表情道：“许总。”
“你不要泄我的气啊，林凤眠。”我不满地跺脚，语气里有一丝丝撒娇的意味。
他依然对着我微笑，肯定地点点头。我的肩一下子垮了下来，哭丧着脸小心地问道：“德隆是华丰的竞争对手？”
“程助理，林经理真的很看好你。”阿May从仓库了拉出一大包彩页，眼睛星星点点冒着光。
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，连连咳嗽。这个人太没有礼貌了，俗话说打人不打脸，骂人不揭短，他还没骂我，短就先被揭了。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提着公文包转身道：“我要上去谈业务了，蛋糕留给你自己吧。”
“喂，请开个门啊！”小禾同志摁着防盗门上的按钮，那里面“咝咝咝”，没有声音，防盗门上贴着个白纸，上面歪歪扭扭地爬着几个大字：“禁止推销。”
事实证明，关键时刻，翠丝姐姐是会要人命的，我的脸垮成了软面渣，脖子稍稍偏转，冷汗流得更多，麻酥麻酥地顺着脊椎往下滑，我悄悄地将眼睛斜成条线，用余光瞟了又瞟门口的人，可以确定一点，门口那人的脸青并黑着。
真的是好大一栋楼啊！
桌子对面的翠丝对我不停地眨眼，一脸好奇。足足眨了半个小时的眼，我终于崩溃在她强大的眼神之下，暗暗地靠过去。果然，就听她问道：“宝珠，你认识这个老年痴呆的孙子？”
“翠，林经理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有能力的男人。”我一边挤眉弄眼，一面做陶醉状。
二话不说，我弯腰抓起桌上的蛋糕，三口解决，口齿不清地问：“Ok，你是哪位？我们认识？”
“好，时间也不早了。明天见。”小禾冲我摆摆手，做了个再见的动作。
我叹了口气，拍拍小禾说：“让我来吧，小禾同志。”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我。
“宝珠，这边。”玻璃窗前的青年向我轻轻地招手，神情犹如召唤只迷途知返的小宠物。
小禾非常敬业，拉着我一个下午，一口气跑了三个楼盘。三个楼盘跑下来，小禾眼睛晶晶亮：“程助理，今天效率最高，平时，我都上不了楼。”
我收起电话，拉着老太太就近坐下。
他上下打量我，咂巴咂巴嘴道：“难怪，难怪。”看我满脸好奇，笑道：“你做他的助理我毫不怀疑。”
七点四十五，我已经到了德隆科技的楼下，我承认，我是有一些紧张。
“宝珠，等你真心对着我笑时，再笑吧。”他站起身，拍拍我的脸笑道，“我还是喜欢你真心的笑。”
“什么什么？”我一下子站起来，惊诧万分，“你怎么跑去那儿的？”
他的脸一下子通红，急急得摆手道：“不用客气，林经理吩咐好了，我们不扫办公区这块，专门扫居民里面的办公楼。”
“好，等我，我一会儿到。”
“哈？”
隔着个大厅喊话，实在累。我想了想，提起手表看了看，时间还早，八点四十，足够来回，于是，提着公文包又走回休息区。
我双手捂脸，哀鸣出声。程宝珠，你简直是个白痴，居然还会为了能联系到德隆的老总而庆幸，估计公司里的整个业务部门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，求客户求到了对手的门上，果然是绝佳的能力。
我叹气：“你可以跟身边的人借钱啊。”
最近的小区，里面有户单位，墨绿墨绿的防盗门挡在那里，楼下只有台冷冰冰的对讲机，也就是说，没有允许，我们连上去都上不了。
“你怎么知道是我奶奶？警察局？哪个区？”
对面的人突然大笑起来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。他的眼睛几乎笑成了条线，拍着桌子，擦着眼泪，好半天才强忍着笑道：“林凤眠怎么跟你说我们两家的关系的？”
“程助理，我叫禾苗，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，我带着你散彩页。”
“程助理，出了门右转，小禾带着你散发彩页。”走了老远，阿May才记起这么重要的话。
林凤眠微微侧头，低声细语道：“奶奶，你知道什么？”
我咬牙切齿，耐心几乎要用尽，正准备站起身来，对面的青年突然缓缓开口道：“宝珠，你知不知道，有句话叫，同行是冤家？”
“在第八大队，你过来接你奶奶。”我一边崩溃地看着老太将手上的泥巴一遍又一遍地抹在我的身上，一边继续道，“另外，带身干净的衣服。”最好可以报销套工作服，我哀鸣，不错不错，这么看来，沾了泥巴的工作服分外笔挺。
这下，我的脑子再也转不过来，愣愣地问道：“真的签？”
小警察抓抓头发，道：“维X区八大队，有家属来认领最好不过。”
他目瞪口呆地点头，伸出个大拇指，嘿嘿一笑：“程助理，你比林经理说的机灵多了，不像个傻冒啊！”
我清清嗓子道：“许总约了我九点见面。”
他居然很认真地跟着点头，正色道：“不错，宝珠一定是因为能力绝佳，才做了林凤眠的助理。”
他回头看了看我，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出个位，我伸手，按下201，小禾尖叫：“错了错了，程助理，是301。”
休息区的服务员很快上了甜点，松软的蛋糕上配着嫣红的草莓，鲜艳欲滴，我隔着玻璃口水横流，早上起得晚，早饭忘记吃了。年轻人并不吃蛋糕，斜靠在沙发里，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，我小心翼翼地窥探，他的眼神落在我身后的某一处，显而易见，这玻璃是不透光的。
“喂，哪位？”对讲机里传来个声音。
“然后，她倒是有钱，不过是一百的。”
电话里传来低低的笑声：“好，但愿能看到德隆的大订单。”
“我明早要跑业务，争取五万的订单。”
“果然不认识了。”对面的帅哥若有若无地叹气，满面哀怨。
我颓唐地拉下脸，点点头，这样笑一定很难看，因为我从许品鑫的脸上看到了丝丝怜惜。怜惜，我摇摇头，怎么可能？多古怪的感觉！
“No，No，程助理，他招了不少助理了，没有五个也有四个了。”阿May眼神溜了溜，露齿嘿嘿笑道，“这么重视的你是第一个。”
我无奈地点头，正打算开口回她，突然，一阵凉风从后背刮过，我的汗毛在刹那间竖立，不用回头，便能感觉到背部传来一阵阵的寒意。
我张开了嘴，又合上，点点头说：“谢谢小禾啊，你辛苦了啊。”
我点头，扇扇手上的资料，道：“我要先走一步，回家休息。”我的脚，几乎都要跑断。
“难道因为能力？”对面的人微笑。
老太太一脸的神秘，围着林凤眠左转了一圈，意犹未尽，逆时针又右转了个圈，也学着林凤眠侧头，对着他同样低声道：“小姑娘，你长得跟我们家凤眠很有夫妻相，是不是我家凤眠的小对象啊？”一边说，一边向我眨眼，好不得意。
“在哪儿能看得到他？”
老太太眯眼，一把拉过我，背对着翠丝道：“凤眠，你长得好，不要和这个疯女人讲话，小心给她勾搭了去。奶奶就你一个乖孙，怎能搭上这种孙媳妇？”老太笑得满脸菊花，抓住我的手掐得我好疼。
我和翠丝对视，同时选择闭口不言，这老太的话谁接了该谁倒霉。
玻璃门是电子防盗的，我没有门牌，只能贴着玻璃往里面看，设计这楼的人绝对是个变态，外面设计得跟锅底一样，偏偏里面设计得跟热带雨林一样。好好的办公大楼，居然搞上那么的茂密大树竖在那里，我咂咂嘴巴，贴着玻璃移动，大厅的左边是休息区，落地不锈钢式的玻璃下面，沙发橘红，窗帘是亚麻色的麻布，配着绿色的苍天大树，非常的……匪夷所思。
玻璃跟前坐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，姿态优雅地品着咖啡，咖啡杯还没有翠丝姐姐的韩国饭勺大，我隔着玻璃看他，看他每次用薄而红的唇抿进一小口，我的口水就跟着咕咚一下，太渴了，这锅盖似的外立面搞得我口干舌燥。
“程宝珠，你上去是见不到许总的。”
我抓头，无言地翻白眼。林凤眠，居然也跟着他们一起等着看我出丑！虽然从一开始，他就没有对我和颜悦色过，但是，这个认知仍然让我的心里微微感到酸痛，那种痛我理解为是自尊受到了打击。
我猛地一惊，语无伦次道：“林经理，我在看我对象。”
“啊？”我嘴巴张得老大，好半天才合上，重视我？哪看出来的，阿May同志，你很具慧眼耶。
“哦，您好，我是301的，忘记带防盗门钥匙了，您能帮开下防盗门么？”
我恨恨地踱步，走得地动山摇。走过前台，走过楼梯，站在电梯跟前，等待上楼。老远地，突然，那玻璃窗前的青年突然叫道：“程宝珠，你上去和谁谈业务？”
翠丝用胳膊肘捅捅我，从我臂弯下翘了个大拇指，低声道：“宝珠，果然是极品，是精品，长得好帅。”我白她一眼，按下她的大拇指。
“嗯？”我愣住，问道，“什么？”卖身我可不干，许总同志。
他的笑容又展开了，缓缓地点头。
我亦微笑，重重地点头，肯定道：“就是能力！”心里将对面的人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。
隔着玻璃窗我欲哭无泪，恨不得用头去撞墙，窗户内的青年笑得更加开心，伸手向我挥了挥，拍拍旁边的椅子，做了个口型。这口型我看得懂，他在说：“宝珠，进来。”
“你先吃蛋糕，”他指指桌上的草莓蛋糕，感慨道，“宝珠，你以前的戒备心不是这么大的，什么时候这么怀疑别人了？”
“林经理，是我，程宝珠。”
有了这个认知，我更加开心，将脸整个贴在了玻璃上，鼻子被玻璃压得塌了下去，嘴巴被压成了平面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蛋糕和青年人之间穿梭，同样美色，同样诱人，如果说林凤眠是棵青翠欲滴的竹子，秀丽而高傲，那么眼前的年轻人便是棵高贵温文的兰花，带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。
他高高地扬起眉头，笑道：“不吃怎么对得起你的口水？”
他看着我，突然探手过来，道：“不相信我，那给我份合同，我现在就签。”
“她妈的，她是个老年痴呆末期，掏了卷卫生纸给我，然后，等着让我给她找零钱，我哪有零钱找给她？她就报警说我用卫生纸讹了她的钱！”电话里翠丝姐姐咬牙切齿，“我不管，小陆出差了，你给我来警察局，跟她对骂！”
铃声响个不停，我七手八脚地按下电话。好大的嗓门透过电话刺得我耳膜作痛：“程宝珠，我忘记带钱了！”
旁边的翠丝敲凳捶桌，笑得快畅无比，林凤眠的脸开始习惯性地痉挛起来。
“程宝珠，你快过来，记得靠维X区这，啊……”尖叫声盖过了所有，我对着电话默哀，女暴君VS老年痴呆，战况堪忧。
“你是他的业务员？”对面的人止住笑，问道。
我顺势摇头，问道：“难道两家不是潜在客户关系？”
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着鸡冠的小警察，问道：“同志，这里是什么区管理？”
“凤眠，两个凤眠？！”老太倒抽口冷气，眼睛瞪成了铜铃，手指在我和林凤眠之间穿梭，突然，大笑道，“我知道，我知道了。”
咔哒，防盗门打开，我忍不住回头对傻掉的小禾笑了笑，问：“是不是把彩页送到前台就可以？”
“哈？不是吧？”我掏掏耳朵，很是诧异，“他可不是看好我，而是为了做善事才录取的我。”他自己说的，为了解决中国严重的下岗问题，才录取我的。
警察局的挂钟滴滴答答，局内的每个人脸上都古古怪怪。工作的第三天，依然精彩，我苦笑，更加斗志昂扬，明天，明天，又是一个可以风生水起的好日子！程宝珠，加油，加油！
老太太笑得开心，道：“傻孩子，自己的名字怎么叫得这么怪异？”
扑通，扑通，电话里持续传来扑打声，叫骂声。
扑哧，翠丝姐姐很不给面子地喷出口水若干，我一头黑线地看向林凤眠，他同样黑线满头。见我看他，恶狠狠地瞪圆眼睛，冷飕飕地道：
“请进！”门“刷”地打开，门槛处的紫红地毯软绵绵的，我忍不住在上面踩了又跺，真是好舒服啊。
“你个恶毒的女人，连老太婆的棺材本也不放过啊……”声音苍凉并且哀怨，电话里，传来某老太的号叫。
“然后遇到个美女，跟她借……”翠丝一下停住。
痴缠？！我指指自己，惊讶地问：“阿May，你说跟我痴缠？”怎么可能，林凤眠是个弯男啊，难道我基因突变成了男人？
“德隆科技？”声音提高，林凤眠的语气十分惊诧，“你说是德隆？怎么可能！”
声音不是太大，但足够身边的人听见，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古怪的神色，怪异莫名，眼光流连于我和玻璃窗男之间，我扫射四周，再次感慨德隆科技的变态。
哈？这么高难度，林凤眠，你太狠了！专门扫居民楼，这个初级业务员不初级啊，我长叹口气，道：“那个，好吧，我们开始吧，居民楼的干活！”
“然后，我跟个老太借。”
早晨起来的时候摁完了床头六只闹钟才清醒。
“好，再见。”我也挥挥手，转过身，伸手掏出手机，熟练地拨号，明天我要争取五万的订单，哪有工夫来撒彩页。
“喂，林凤眠么？你奶奶在警察局。”
我一下子愣住，来不及反应，呆滞地回味，竞争对手，许品鑫，一句话里有两个让我震惊到呆滞的信息。
我拼命地压抑住暴怒的情绪，抓抓头发：“我马上过去，死妞，姐姐我今天腰腿痛，你还给我惹事。”
我心里立刻自豪起来，正准备露出得意的笑容时，对面的人顿了一顿，又笑着道：“就连竞争对手也尝试着争取过来做客户，这种魄力，我许品鑫自叹不如。”
“你看，以前招了那么多个，谁都没有从基层开始锻炼，偏偏到了你，就给你夯实基础了。”
风很大，吹得树枝直晃。
小禾再次无声地笑了，晃动着娃娃脸一脸阳光，年轻真好啊，我摸摸自己的脸，紧跟着他的后面。
这是什么状况？我手脚发麻，惊悚莫名。难道从一开始，他就能看见我，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，也就是说，我扁鼻、塌嘴、流着口水偷窥他，其实算是正大光明的花痴？为虾米，这一切又为了虾米？我恨不得捏拳咆哮，一瞬间头大如斗。
我笑，那玻璃窗前的青年也跟着轻笑，如清风拂过柳枝，如淡云飘过明月……等等等等，跟谁轻笑？！我瞪大眼睛，一下子震撼在原地——他，居然，对着我笑？！
“哦。”
我站在德隆科技下面，张口结舌，以前来来往往很多次，都以为这里是个银行，楼层外立面贴着层闪着暗光的烟灰色玻璃，太阳一照，跟个不锈钢锅底似的，闪闪发光，灼得我一阵眼热。
“程宝珠，你临阵倒戈啊？”翠丝叉着腰在我身后咆哮，头发上的黑水流得身上到处都是，破碎成条的裙子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而飘动。
“请问有无预约。”
“好，好，多看看，多看看，看多了，媳妇才不会跑。”无敌的老年痴呆老太笑得菊花绽放，拉着我的手，一个劲儿地点头道，“凤眠哪，要好好对人家啊，奶奶看好这个女孩子。”
“五万的订单？”电话里传来林凤眠的疑惑，“你有地方跑？”
我赶到的时候，除了值班的警察同志头发被抓得跟鸡冠一样外，翠丝姐姐的裙子简直成了乞丐服，见我进来，猛扑过来，大声哭叫：“宝珠，你来了，终于来了，给姐姐教训这个老年痴呆。”
我继续摇头，道：“他只是祝我好运。”
“奶奶，你又自己从老人院跑出来了？”林凤眠的左手松松搭着他的西服，领带被他拉得东倒西歪，斜斜地挂在肩膀上，右手提着的塑料袋里放着件毛衣，声音虽然疲倦，却不失温和。
那青年抱臂靠在沙发里，嘴角是莫名的自得：“程宝珠，你吃了蛋糕，我就告诉你许总在哪里。”
他看了看我，微微一笑，突然开怀道：“的确有很多人夸过我幽默，谢谢夸奖，宝珠。”
“宝珠，说起这个我就生气。”电话里的翠丝语气愤慨。
我无力地转身，无力地举拳，无力地呐喊：“加油，加油，加油。”程宝珠，你要坚强，你是个坚强的初级业务人员。
“许总，你很幽默。”我只能干笑。
我微微尴尬，讪笑道：“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。我入这行尚浅，准备工作又粗浅了些，给你看了些笑话，但是，你也不能这么取笑我。”
“我认识你？”我一边走，一边稍稍提高声音问，又重复问道，“你认识我？”
他黑漆漆的眼珠偶尔游离，闪过我，仿若无人，我不禁凑过去，用脸紧紧地贴住玻璃，眼珠隔着冰凉的玻璃转了又转，果然是高档次，难道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人？
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高深莫测，双手叉在裤子的口袋中，歪着头看了我好一会儿答非所问道：“程宝珠，你还是留长头发吧。”
我想了想，索性将事情本末详细地说了一遍，对面的人听着笑着，一面道：“程宝珠，或许我可以雇你做个商业间谍，放你到华丰，估计会气疯一批人。”
被抓了现行，居然还叫得出我的名字，这是什么状况？我呆滞地指着门禁的刷卡系统，一边摇头，某某青年，其实我是进不去的，我没有卡。
“啊？那跟你回来不回来有没有关系？姐姐，我都等了一个半小时了啊。”
“程宝珠，你看什么呢？”
我无言地翻了白眼，并不理他。
“等等等等，翠丝，等等再说！”我一边挥手，一边叹气。我一个头有两个大，现在什么状况？那老太的孙子很可能就是林弯男啊。
“你有电话了，你有电话了……”
“我先跟个帅哥借，结果，他身上只有五毛零钱。”
他斜眼看来，浅浅一笑，慢慢地张口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因、为、宝、珠、长、得、帅。”
林凤眠沉默了一会儿，好久才说：“如果不成，也不要气馁。”
我装作抬头看钟，眼神飘过脸部抽搐如中风的林凤眠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，彻底无语。果然是荒唐而繁忙的一天。
我哀怨地看她，她乐不可支继续笑道：“程助理，你这个眼神多射几次给林经理看，事情就成了。”一边把重重的彩页压上我摊开的手上，双眼冒光地喊：“加油！加油！！加油！！！”
“事实是，我没有钱坐无人售票车回来。”
世界太小，熟人太多。我揉揉眉头，长叹口气，走了过去，抓下wｗw.heｔusｈｕｃoｍ.coｍ她手里的拖把，拖把上滴滴答答的水将她藏青的外套洇出一大片湿。老太太异常乖顺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我，笑容满面。
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，闹了半天，阿May同志还是当我是男人啊，男男生子，做到那个，我才是天人呢，阿May，我只是个女人。不需要昌明的科学，我也可以生Baby。
“好，祝你成功。”仍然是低低的笑，掺杂着一丝宠溺，将我的心也醉了过去，完全没有注意林凤眠已经收了线，我捏着个手机傻笑得无比甜蜜，浑身充满了动力。
“然后，我就进了警察局。”
“啊……程宝珠，救命啊……”翠丝拔高声音。
“那是自然，”翠丝笑得淫|荡，眼神越发暧昧，接口道，“我们宝珠的男人，体力和能力都是最棒的。”
“短发的话，我怕自己爱上的是男人。”
“然后？”我问道。
提前下班有什么用？练习马步？对着铁门唱歌？六点半了，我再次看表，大门仍然紧锁，翠丝姐姐难道加班？我身体从内而外，每个骨节都酸痛不已，我蹲在门口，等着翠丝归家。
“凤眠？”我狐疑地皱眉，稍稍提高声音，重复了一遍，“你说的可是林凤眠？”
啊？我瞪大眼睛，抓抓头，问：“短发不好看？”
当然卖笑是可以的，我面部痉挛，努力挤出一丝笑容。
傻冒？！我窒息，上下左右自我打量，我哪里像？林凤眠，你口不对心啊。你这是诽谤！外加赤|裸裸的嫉妒。我握拳心下感慨，真是人心不古，果然能者招嫉。
“你才老年痴呆，我今年才二十岁，怎么老了？”墙角站着个老太太，捏着拖把吐着口水，看到我眼睛一亮：“凤眠，凤眠哪，过来，让奶奶摸摸。”伸出个满是皱褶的手对我一个劲儿地挥挥。
“那个，奶奶啊，我不是林凤眠，我给你找他来吧。”我挠挠头，无奈地掏出手机，开始无比熟练地拨号。
我彻底无语，捏着皮包，只想揍他一拳。默默地转身，我伸出只手随便挥了挥，向他道：“许总，再会。”脚步走得飞快，我怕我迟一步，会忍不住对他挥上一拳。
“或着，我也可以让你不出丑。”许品鑫微微倾身，探过头来，黑亮深邃的大眼睛在我脸上扫来扫去，“不过五万的订单而已，就算是博你开心一笑，我也愿意下。”
他说得无比认真，脸上看不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。我一下子红了脸，站在那里手足无措。
“好的。”
我终于崩溃，转头、疾奔，忘记身前是道玻璃门，狠狠地一头撞在灰光闪闪的玻璃上，眩晕，眩晕……脑袋上的包异峰突起，突突作痛，摸着大包，我悲愤莫名。德隆科技，我恨你！
“华丰和德隆什么关系，你可知道？”
“然后。”我托着腮，等着她自己复述。
“你又是哪位？我为什么要听你的。”我学着他抱臂，重重地靠着沙发也坐了下去。
我回头看了看翠丝，她扭曲着脸，咬牙切齿，我只能投过去个安慰的眼神。翠啊，尊老爱幼吧，何况她是个老年痴呆。翠丝幽幽地回敬我个哀怨的眼神，微微地点了点头，找了张椅子自己坐了下来，鸡冠头的小警察在桌子旁边舒了老大口气，随手拖过个椅子，自己也坐下了。
“理由就这个？”我双手一摊，忍不住翻白眼，什么跟什么啊？
他又笑，做了个手势，摁。我回头，细看门禁的机器，上面有个按钮，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，前台小姐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从机器中传来：
发彩页的话，首先要去阿May那里领取。
“一份合同换你对我笑一笑。”
“喂，哪位？”
我突然发现阿May的眼神越来越诡异，像黑葡萄一样的水晶。
“当然不止这个，你看他看你的眼神多痴缠。”
我叹了口气，提着厚厚一包彩页，转右。那里站着个局促的娃娃脸，见到我眼睛笑成了条线。
我吸着口水，开始傻笑。生活多么美好，空气是如此清新，老天赋予我程宝珠一双慧眼，我必当不辜负老天的厚望，用它看遍美男和美食！我越想越开心，笑容绝对璀璨，摸摸嘴角，几乎咧到了耳根。